生活仍要繼續

2020年轉眼已過去半年,距離上次書寫竟也快要一年。

幾次想要重新撿起筆來記錄點什麼,諷刺的是這半年確實是因為寫字過多擠佔了太多時間,寫了一個又一個農民工報告,記錄了一個又一個人間悲歡的生命故事,但卻沒有寫下自己的一絲一毫。

大概是在5月份的時候,因為出門忘記帶鑰匙,人生第二次叫了開鎖匠上門拆鎖。那天,和來拆鎖的師傅聊了會天,問他疫情以來的生意情況。同行的兩位師傅都是河南人,他們說疫情以來生意黯淡。問的時候我也沒多想,只是簡單以為大家出門少所以也少了忘帶鑰匙的情況,不過他們說出了實情——那些在夜裡喝酒喝太多沒法回家的人疫情期間再也沒有因為酒醉進不了家門了。恍然大悟。

果然是人間百態。誰曾想2020年的半年居然都是居家度過的呢?

不過我也因此有了新收穫——多了一個相伴的好室友(雖然從此兩人因同愛好吃胖成豬)。

但,無論好的壞的,就像Eason說的,生活總是要繼續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P.S. 明日6點一起看Eason演唱會吧,一起看日出。

生日後記

老鷹哥提著蛋糕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還是小小地感動了一下,畢竟他是當天下午五點半的飛機從廣州飛到的北京。小時候是沒過生日的,第一次過生日是大學的時候吳先生為我在學校操場點了第一根蠟燭,吃到了第一個芝士蛋糕。以及去年有個壞蛋說過要和我過生日,然而今年也就消失了。

老鷹哥是剛好來北京出差勘景然後撞上了這天,我笑說他會選日子,卻沒想他還真的臨時買了個蛋糕。我們在三里屯找了家頗有逼格的烤串店,一邊擼著串一邊吃著蛋糕。店員尷尷尬尬地過來問需不需要為我煮一碗長壽麵,我回說不用了太飽了。但從他臉上疑惑的表情看來,大概是不解我們為什麼要在烤串店吃蛋糕吧。

大概也只是聊了聊彼此的近況,我們就準備回家了。為了減少在三里屯高峰(凌晨)打車排隊,我們還特意走回了老鷹哥住的酒店,結果排隊的人是少了,但前面依舊等待著125個人。10分鐘過去,老鷹哥拿出了他的手機,為我叫了個優享,瞬間就有接單的。雖然一路上老鷹哥說我現在的薪資是在給他丟臉,但每次和他見面真的也都是他在買單,現在就連回家的車錢還他給掏了(謝謝老闆!)。

凌晨一點半回到家的時候給x7發了個表白的短信,感恩認識了她(特別是失業失戀的這段時間真的大部分時間是靠她支撐著我)。然後隔天早上就收到了zz的表白信息(雖然是遲了一天的生日祝福),嗯,心裡默默覺得這麼還陷入了一個愛的循環?zz那個笨蛋一向也是愛吐槽我的,就連生日信息也不例外,說我嘴皮子硬,性子倔,但也說了明白我的處境和感受,讓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別忘了還有他。❤️

和老鷹哥在走去烤串店的路上我們聊起了30歲生日的意義。我說其實我沒什麼感覺,就是一天又一天過去。老鷹哥說逢10欸,又說他30歲的時候多焦慮(不過他現在可是很成功了!)。我說我可能有覺得開心一點,因為感覺離死亡又好像近了一些。不是什麼玩笑話,很久以前就想過如果能活到50歲就死好像也差不多,所以現在想想不過也就20年的時間了。

寫在30歲生日前

昨天是8月18日,是ZZ生日。他和我同年,就只是大我四天。距離上次大崩潰找他大概差不多已經是兩個月前,昨天剛好和x7吃飯提到過兩天我生日就突然想起他生日,然後就微信了他。他問了問我近況,然後看我度日艱難,說今天他生日所以要請我吃蛋糕,給我發了個紅包。我難為情地說過幾天我生日我沒辦法請他吃蛋糕,他說,過幾天我生日他還還得請我吃蛋糕。

我在繁忙擁擠的6號線差點就要哭出來。我當時腦子想的是,我何德何能認識這樣幾位朋友,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都願意賞我一口飯吃(昨天中午的午飯也是x7請的,雖然她現在也沒有收入)。我想我大概是不用擔心我要是突然失業然後會餓到這件事情(雖然眼看著我下個月真的馬上要負債2萬)。可是想想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幹嘛,為什麼要落到這番田地。

昨天和x7吃完午飯到附近 一家咖啡廳繼續續攤喝了杯咖啡。週日,在望京一個兩層頗大的咖啡廳,滿滿都坐滿了人,有獨自對著電腦在刷刷刷打字的,有三五好友在聊天的,也有正經在談工作的…點完咖啡付款後我看看了價格,那一瞬間我有一種虛幻感。想起了這個月以來我走訪的那些困境家庭,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那篇獲獎的《折疊北京》,我們生活在其中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樣,一層又一層,可是彼此不交界。想起追著要給我們遞上飲料留我們吃一碗麵的孩子媽媽,想起特意在我們去到家裡之前在門口小賣店買了冰紅茶給我們的孩子爸爸,恍惚間又回到這個看起來愜意人們休閒地點著飲品人均需要消費80元的舒適場所,然後又想起了炎炎夏日離開走訪家庭時他們把剛為我們特意打開的小風扇關掉…

上週去延慶走訪的時候,和同行的博士訪問學者在村的盡頭等待回程的公交車,我脫口說了一句不知道能不能查一下公交車的實時班次,然後立馬反應過來感覺這裡可能不會有。然後博士搖了搖頭,打趣說我想太多了,說通常這時候我這樣就會被說,能不能接點地氣兒。我想起了入職第一天自我介紹一位老同事說感覺看我的簡歷有點不接地氣兒,然後我和博士就討論起來這個話題。我說,我其實覺得這是一種偏見。每個人的背景的確會不同,生活經驗不同那也很正常,但也不代表我就不能理解別的生活經驗。博士同意,然後說他為“不接地氣兒”這種偏見起了個名字,“在地霸權主義”。就像他們這些社會學學者雜做田野調查的時候常常也會被村民說不接地氣,但其實只是經驗的不同,但對於他們生活/處境的理解並不欠缺。我們說著說著,轉頭又看了一下旁邊的公交站牌,發現側面有一個二維碼,寫著掃碼可以關注公交實施動態。博士笑了笑道歉說,原來是我不接地氣。然後我們又試了試那個二維碼,最後發現其實並不能查到實時動態,一直反轉到最後。

昨天zz問我新工作怎麼樣,我說了說這段時間觀察到的一些問題,然後和他說其實這些問題在沒經歷之前大概也都能了解,似乎不需要親自經歷才發現。他問我的感受,我想了想,又想起了聖經傳道書說的輪迴和虛空。我和他說,我覺得我現在像個行屍走肉,其實我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了,什麼改不改變,什麼問題狀態,我沒有什麼慾望,也沒有任何熱情了。他說就和我頭像一樣,黑漆漆一片,一片困頓。

我不知道。30歲的生日對我來說其實一點符號意義都沒有,感覺就像是這些經歷一樣,一天又一天,沒有出路,沒有希望,但我也不關心了。

是日碎碎念

跨入7月份,人類終於又再次感受到因破壞大自然而遭報復的炎炎熱浪。還記得16年來北京度過的第一個夏天,那時候沒有開空調,甚至都沒有風扇,晚上睡覺還能感受到夜裡徐徐的微風。而昨晚從回家到現在,我一步都沒有踏出空調房。

中午快遞小哥送來我前兩天買的生鮮和日常食品,我打開門看他正在從包裹裡整理出我的那份,然後臉上的汗一直在滴,有些落在快遞箱上。印象中他比過去幾個月變得更黝黑了,想必也是一直在這個夏日中奔波勞碌。於是中午花了點時間(忽略中間找客服解決技術問題的過程),在網購平台上給這個小哥打了個賞,希望現金獎勵最後能到他手上。

最近開始在熟悉新環境的人和事,竟從中開始慢慢理解兩性關係中門當戶對的說法。和自己原來認知和生活的圈層實在是有太大的差異,第一天被人說不接地氣還有些鬱悶,可是現在我也釋然了,我們的確來自不同的地方,也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可是這也沒有關係,認真做好工作就好了。我無須低到塵埃,也不是高高在上。昨晚看了《圓桌派》談自在的一集,從文濤和張亞東渴望一個人待著的自在裡獲得了共鳴,發現現在自我認知是越來越清晰了,也越來越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和影響。

生活依舊很困苦,唯一的好處是在沒有精力和體力運動的情況下竟然連著瘦了得有7、8斤,感覺很快就能瘦出自己人生的巔峰了。也感謝昨夜想要放肆補充伙食的時候兩位給我眾籌買麥當勞的朋友,萬一如果以後有錢了我會還的(雖然我自己覺得這輩子不可能了)。

求生的慾望依舊薄弱,在這樣令人窒息的夏日裡更是時時處於生理和心理的臨界狀態。可能和近日閱讀減少有關,希望慢慢能恢復過來,給自己多一些精神支持。

最近有點需要鮮花(生機)的樣子。

When words fail, music speaks

6月香港幾次大遊行的時候,牆內的人變著法子轉發圖片、文字,希望讓更多人看到香港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也為他們聲援支持和鼓勵。如果表述過於明顯,被刪帖的速度就會很快。後來,大家開始用更隱晦的方式來表達,在社交媒體截選引用羅大佑的歌詞,在音樂播放app歌曲的評論區對話,像《東方之珠》、《皇后大道東》這些當年膾炙人口又飽含深意的歌自然都在其列。當然,魔高一丈,一開始只是被刪音樂評論,上萬條評論一下就可以被清空,那些屬於大家的共同情感記憶說沒有就沒有了。可是大家氣憤無力也沒有用了,後來直接下架歌曲,這下直接連歌都不給聽了,大概又是當年的那套說辭吧?——“靡靡之音”。

BBC在遊行示威之後也出過一篇報導,解釋為什麼香港抗議者在遊行的時候要唱哈利路亞這首歌。除了因為歌詞簡單容易唱(只有一句歌詞)之外,示威者希望這首聖歌能夠讓警察冷靜下來,緩和緊張的氣氛(特別在警察使用催淚彈和橡膠子彈之後)。不過BBC也解釋了唱這首歌有政治保護的意義。因為根據法律規定,任何宗教集合在公眾場所都不會被視為非法行動。所以如果示威遊行者一起唱聖歌,也可以視為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這樣說來,音樂的作用還挺奇妙的吧?雖然創作者無意,但聽者卻能在其中找到共鳴,無論是歌詞,還是曲調,都能重新賦予意義。但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音樂就像其他藝術形式一樣,繪畫,文學,都是自由表達的創作和呈現。

所以當Leo王在獲得金曲30歌王的時候激動地高呼身為一個創作者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是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事,也不難理解。不記得金曲獎從哪一年開始牆內就沒辦法合法直播,這一屆也一樣。往年即便是在大陸媒體買了版權的情況下,也出現過臨到最後一刻才卡掉直播畫面的情況。加上這兩年頻頻出現有一些言論是牆內都聽不進耳的,未來能看到的機會也是渺茫(金馬獎金像獎也都一樣的命運)。

但我還是非常喜歡看金曲獎。看台灣香港的音樂和電影頒獎典禮對我來說常常是一劑精神強心藥。因為每每看到這些音樂人、電影人那麼真心和認真在做他們喜歡做的事情就覺得很感動。但感動不是因為技巧有多麼的神乎其神,而是他們往往都是帶有強烈價值表達,但這也正正是創作本身的價值所在啊。沒有音樂可以對空言說,如果有,那就是只是缺少靈魂的音符和詞語堆砌而已。

所以當蔡依林的《玫瑰少年》拿到年度歌曲的時候,她說,謝謝葉永誌提醒了我:『在任何情況,我都可能成為某種少數,所以我更要有同理心,去愛我任何身邊的人。』這首歌獻給他,也獻給所有曾經認為自己完全沒有選擇的你。請大家一定要選擇你自己、相信你自己。」。

葉永誌因為其不同的性別氣質在學校遭到同學霸凌,在某天下課後上廁所後被發現傷重倒臥血泊中,送醫後不治身亡。這個事件引起了台灣社會對於性別教育的討論,也推進了台灣性別平等教育法實施。15年蔡依林在演唱會中播放了由导演後季然执导访问葉永鋕妈妈的“玫瑰少年”葉永鋕纪录片,呼吁大众关注校园性别暴力霸凌问题。18年,蔡依林在新專輯裡錄製了《玫瑰少年》這首歌向葉永鋕致敬。

每一次再看紀錄片,看到葉媽媽說“孩子們你們要勇敢,要做自己”的時候還是都會哭,但也慶幸有像蔡依林、張懸等很多人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去提醒大家要看到每一個像葉永鋕一樣不一樣的存在。有人用音樂唱出多元的價值,也有人用音樂呼籲年輕人正視他們和母語的關係,呈現台灣社會的變遷。

當黑名單工作室獲得特別貢獻獎時,頒獎人任將達在爆炸式地提了幾個政治敏感事件後說,“…黑名單工作室不畏此流,他以歌曲奏起民主進行曲,讚頌本土的美學,並提醒要珍惜台灣的多元文化價值,流行音樂象徵文化的實踐。”在金曲30的這一年,評審團主席陳珊妮說,“黑名單工作室的歌曲类型,包含台湾民谣、饶舌及摇滚等,特别是他们的《抓狂歌》专辑,这三十年对台湾母语音乐、乐团形式都是先锋。这团也与金曲诞生同一年,影响今年入围和所有音乐人至今,所以他们值得这个奖项。”不是說《抓狂歌》在音樂上有多麼富有技巧,而是因為它是在長達38年的台灣戒嚴令解除後兩年影響台灣流行音樂史的一個轉折點。

但這並不是說音樂是作為工具來表達情緒、價值和理念的,恰恰是要說音樂的本質就是創作者的表達。而創作者是不同的,價值理念也是多元的,正因為如此大家不同的聲音才能都被聽到和看到,社會才會是多元豐富的。但如果我們一味限制這不能說,那不能唱,那最終呈現的只會是統治者想要說的話,人民的聲音就會消失,也不會有真正喜聞樂見的創作了。可是,幽幽之口堵不住的,“靡靡之音”也總是會被聽見的。

關於送禮的原始記憶

直到看到英子奶奶和修一爺爺關於送禮的書寫之後,我才開始認真地回想起我家過去的送禮「儀式」。

在我還在家裡(汕頭)讀書的時候,有幾年我爸投資了朋友做的鮑魚養殖場,大概印象中差不多也是臨到過年的時候,鮑魚有收成了我爸的朋友就會給我們也寄幾箱來,除了鮑魚以外,也包括當地有名的蝦丸、魚丸、墨魚等漁獲產品。

東西一到我們家,我爸和我媽就熱絡地準備起來。首先是開箱“驗貨”,大概是我們幾個孩子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會期待送來的剛好是我們喜歡的(其實我們最喜歡蟹了吧,卻一直都沒有送過)。等到開箱驗明正身完畢,我爸和我媽他們倆就會開始看著數量拆分裝袋,然後會讓我們送去最近的爺爺家(也就3分鐘路程),其他的要不就是我爸去廠裡工作的時候帶去然後騎車一個個送,要不就是讓朋友們(大多是我媽的師奶朋友們)來我家拿。遇上她們不上來坐一下子順便喝茶的話,按門鈴我們幾個就得不情不願地輪流送下樓去。

如果是我們不愛吃的東西,我們大概也沒什麼感覺。可是一旦遇上東西少,還都是我們愛吃的,送越多我們就會很沮喪。想說明明那個鮑魚都很小顆,自己吃都不夠,還要分那麼多袋送給別人,每一袋不過也就一點點,還不如不送呢。可是這時候我爸就會說,這都是人情啊。我媽就開始在那裡憶當年說某某某在我們家拿不出錢吃飯的時候還給我們送了什麼什麼…這時候我們就會自動收聲,畢竟我們也沒有話事權(如果是英子奶奶就會說一點點也是心意)。

我那時候也小,總是以為我爸說的人情是那種“壞壞的”的關係,就是要疏通賄賂的意思。因為他工作的關係總是有一些政府單位會上門來討要好處,有時候沒辦法只能塞錢搪塞過去;有時候需要政府單位審批審核的,也只能是送茶買菸通融人情。他常常說在汕頭這些都是沒辦法的,可是那時候我們聽了就覺得很生氣。直到後來我稍微懂事點才慢慢地把他送這些好吃食物的對象和這些要搪塞對付的壞人們分開。

除了漁獲,在我更小一點的時候,奶奶還在的時候,我媽和奶奶還一起做過紅桃粿,從餡料到皮,都是親自包辦。我媽年輕的時候大概力氣也大,印象中她還做過橄欖菜(我腦子裡就是一直在炒橄欖的過程,油乎乎的),還有肉包子、菜頭粿什麼的。每次一做都做很多,然後就又是開始裝袋分發給朋友,就連那少得可憐的橄欖菜(橄欖炒完就真的沒多少了!),裝了沒幾瓶還在那裡頭疼該送給哪些人。可是我媽現在身體不好,連爬4層樓梯都氣喘吁吁要間隔性休息,就再也沒有見她做過這些東西了。可是送禮的習慣還在,就變成了現成的好貨集中再發散流程了,大概就是我爸一些生意上的來往送的東西,她看著品種類別針對性地送。

我不懂這些人情往來。直到最近我姐生了二胎,我媽和我們說她朋友麗阿姨去醫院幫忙的事情才真正有點理解到她和我爸說的人情是怎麼一回事。

麗阿姨是我姐同學的媽媽,她和我媽就是在學校帶孩子放學認識的,那時候也還有其他兩三個阿姨,她們大概後來組了個阿姨團,零星也有帶著我們這些孩子聚過幾次。我還記得我們那時候在某個阿姨家一起看了租來的泰坦尼克號(還是光盤的年代沒錯)…雖然至今不知很懂為什麼那麼小我們就看這部電影。反正後來我媽和麗阿姨單獨走得很近,經常送禮的對象就有她。麗阿姨的婚姻關係不是很好,她們家的經濟條件也不好,所以我媽經常會給她們送東西。麗阿姨有一段時間沈迷六合彩,大概是生活得太苦實在太想拚點好運氣吧,可是反而越陷越深。我媽在家裡哭,但也一直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再繼續。後來麗阿姨怎麽戒掉具體也不清楚了,但是戒掉之後她找到一份清潔工的工作,到這兩年才退休不做在家裡帶孫女。然後她開始每年也往我們家送東西了,有時候送一箱牛奶,有時候送一些煲湯的湯料,紅棗什麼的。不過因為不是我們小孩喜歡的東西,也就沒有太興奮,也不懂事。

我姐五年前生一胎的時候我和我妹還在家,但即便那麼多人我們在醫院也依舊手足無措,幸好找到一個臨時的月嫂才勉強混了過去。到我姐生二胎,我和我妹都不在家了,加上我媽身體這一陣子還特別不好,所以我們都很擔心生產的時候會更加手忙腳亂。直到我姐鄰近生產住進醫院的那天,麗阿姨打了個電話聽我媽說了情況二話不說就去醫院了,不僅安排好了她們的伙食,還幫忙又出去一趟把一些生產需要的東西買了送到醫院安頓完再走。聽我媽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我才頓得明白了這些年那些來往的情誼有多深,也早已經不是禮物本身的價值了。

隻言片語

正在看的歷史磚頭書(《文明的故事》),常年是夾著一張不知名的明信片作書籤。書一本看完接著一本,明信片倒是沒有換過。偶爾看一半書,有個想法閃過就隨手用鉛筆寫在了明信片上。

今天閒來無事,看了看明信片上的字,其中有兩句話。

說起來可以是輕描淡寫
但其實都是曾經的深刻

我給這兩句話還提了個標題。

“刻苦銘心”

後記(6.22)
直到兩天後,我聽到一首熟悉的歌,感覺有了下文。

是否刻苦銘心並沒那麼重要
只想在平淡中體會愛的味道

舊文|Always my Roger Federer

又是一年法網。從很久以前開始已經進入看費德勒(小威也是)比賽看一場少一場的時候,結果今晚又遇上了費納決。其實按照費德勒在紅土的狀態來說,今晚他真的算打得很不錯了,可惜總是到關鍵分就崩了。剛比賽一結束我就退了直播,害怕又看到他傷心的畫面。但無論怎麼樣,他能一直堅持到現在我真的打從心底裡崇拜他,always。

貼一篇之前關於網球的舊文(2018年澳網),也算是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加油打氣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网球比赛总是能激起我兴趣的一个点。印象中费德勒拿下17年澳网比赛的冠军才在昨天,2018年的澳网又来了。今晚看了费德勒和Gasquet的比赛,感觉近一个月来心情最好就是今天了。

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开始追的网球比赛,从一开始就追着小威和费德勒比赛,那还是在他们年轻巅峰的时候。中间经历过小威和费德勒一蹶不振挣扎扑腾的几年,这几年又慢慢看到他们重新强大(虽然我每天都是抱着看一场少一场的人生体验)。那时候小威还没有结婚,现在每天都在facebook发女儿的照片;那时候费德勒的妻子还没有怀孕,现在都已经是两对双胞胎的妈妈。

以前看比赛的时候很在意我支持的人是否能赢得比赛,但是现在更渴望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当认真去欣赏一场比赛的时候,就会关注到方方面面。在场上,球员当时最受瞩目的关注对象,但其实还有许多值得留意的,比如反应要极为灵敏的球童,眼睛要非常聚焦的线审,需要准确判断力的裁判,懂得切换机位的现场导演,懂得看球礼仪又不失幽默的现场观众…

我觉得看一场体育比赛真的也是能看到社会的缩影和人的成长,如果我们不把体育仅仅当成是体育的话。

像今晚和费德勒打球的Gasquet,其实他打得也很好。这是他对阵费德勒的第十九场比赛,如果资深球迷有些许印象的话,就是在费德勒如日中天的05年,这位被称为天才的法国球手在蒙特卡洛大师赛第一次打败了费德勒。但这也就是对阵的19场比赛中的仅有两场胜绩,且那是13年前。

十几年过去了,费德勒已经不是当年的费德勒,不是那个连续几年世界第一,怎么打都不会输的神话。Gasquet也不再是人们曾经给予厚望的网球天才。他们都变了,但我觉得,都是朝自己的方向变得更好了。

费德勒老了,这是他不可逆转的命运。但过去看他比赛我总是会震惊于他怎么会在多少关键的时候崩盘,那时候固执地认为,他不是老了,只是心态差,所以导致技术变形失掉比赛。去年因膝伤休养了一阵子的费德勒重新复出,在澳网拿下他期待已久的第18个大满贯冠军,让人们重新看到了重生的费德勒。这一年,费德勒减少了很多比赛,有选择地参加比赛。那时候我才明白,费德勒是真的老了,那些年好的竞技心态和竞技状态也是有关系。我们永远都不能只看一个面向,一个结果,总是有许多因素共同形成的。

Gasquet失掉今天的比赛就输了吗?也不尽然,如果看过去他的比赛,就会发现他进步很大。今天他的正手表现也非常出色,现场技术回放甚至同步对比了他和费德勒的正手击球,近乎一样标准的出色。不少球的来回也很精彩,有网前小球,也有底线拉持。但…他的对手是费德勒,一个36岁还能拿下大满贯的网球选手。只要是在任一个细节做得还不够好,就没有机会可以挑战成功。费德勒确实有被挑战了,在第三盘第八局明显状态下滑失误增多的时候被破发了,这是费德勒的问题(上一轮也是如此)。但是除此以外,Gasquet没有找到更多的办法。

Gasquet以后有赢费德勒的机会吗?不知道。理论上,当然是有很多机会,只要他继续打下去,费德勒也不可能永不可被战胜。但是赢了费德勒,他就能拿到大满贯吗?也不是。只是说明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会遇到不同的选手,面对不同的问题,但能不能取胜最终是看自己如何克服这些问题。很多运动员一直都很努力,但是现实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第一。

没有得到第一不是一件应该为自己感到抱歉的事情,除非是自己没有尽力去做。

追长久的比赛也可以看到球员的变化。今天第二盘有一球费德勒得分之后很大声地吼出了“come on”,现在看他比赛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放在那几年“绅士风度”球风的人设很强烈的时候,就会觉得很突兀。会有明显感觉费德勒在球场上抒发情绪,也是在他成绩下滑之后再回升的这几年。其实我觉得很好,那么紧张的比赛吼一吼多鼓舞人心啊(我说他本君)。我们也是可以经常看到,球员们很爱在赢下艰难一分或者错手失掉一球的时候自说自话,其实在高压的环境,这种对话的方式(不是说骂爹骂娘)也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总结经验啦。

Gasquet有个圈内尽职的小“迷信”,就是指只要打出去的球是赢的,就一定得等球童把球传回来再接着打这个球。所以,这就意味着球童们需要了解比赛场上每一位球员的个人习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到一个专业化职业化的体育行业是需要如何从上到下都武装好的,球童们赛前培训内容也需要了解到球员的习惯,比如Gasquet的赢球迷信,纳豆的处女座排列水瓶习惯…

看电视直播转播,会留意到现场导演需要时不时切换机位展示比赛,但其实这也非常需要专业素养的。像今晚费德勒有一分,连续正手回击Gasquet,导播用了一个不常使用的球员后方平视机位去抓拍,就刚好可以看到费德勒每一拍回的位置和球弹跳的高度。如果导播不懂网球,那他就不能明白这一个球得分的原因,也就不能用最合适的机位去给观众展示。当然对于观众来说,可能他本身不会太大的观感区别,但是观众对比赛欣赏的能力也是可以跟着球员和导播手下这个懂得表达的镜头一起成长的。

现在看网球的时间少了很多,但许久看一场也能让我的心情变得非常好。球员们经常能让我感受到人的那种韧性,总是很佩服球员们能够坚持打球这一件事那么久。长久坚持地做一件事对很多人来说太艰难了,因为觉得枯燥无趣,因为经常受到挫折,因为抵挡不了其它的诱惑,因为只求胜的结果…真正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为之纯粹地奋斗一生(相对意义上)的感觉,应该很美好吧。

看一场好的比赛也包括好的赛事组织,也让我敬佩那些在让这件事情变得有序专业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每一个人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没有贡献高低之分,只有专业与否的区别,球童,线审,摄像,导播,裁判,保安,甚至连观众也是,这和一个社会的良好运转也是一个道理的。

希望自己能够长久地记住网球比赛给我带来的这种感受,如果忘记了,我就再看一场。

原文🔗:https://www.douban.com/note/654245658/

我找不到我的氣球

從朝陽門回通州的地鐵站是2號線和6號線的中轉站,所以平常進安檢口都會等候比較長的時間,遇上早晚高峰久從站外就得大排長龍。昨天下午三點從朝陽門進安檢的時候也等了許久,快到閘機口的時候隊伍停住了。我探了頭往前看一下,原來是有一個媽媽帶著一個女娃娃。媽媽手上拿著自己的書包,一手牽著她。女娃娃手上拿著兩個氣球🎈,安檢人員和寶寶說要沒收她的氣球。她不肯,就杵在那裡不動哇哇大哭。媽媽一邊卸下書包,一邊在勸說。後面等待的人潮不停往前推,閘機外的安檢人員一臉為難,讓媽媽和拿著氣球的娃娃過了閘機。但閘機外又被一個安檢人員攔住了。我被人潮往前推向前徑直走了,也沒有再回頭看最後她們。

雖然看起來讓人心酸,但那一瞬間我卻因為氣球破涕為笑了。羨慕寶寶這種純粹因為快樂被剝奪的心痛,如果生活中我們的苦痛也只是像一個氣球的得失多好——因為失去傷心,因為擁有快樂。愛愛恨恨很簡單,不用考慮更多的因素。我們不斷得給生命的選擇增加包袱,道德、責任、希望、期待、成功…最後發現自己承擔不起卻再也卸載不了。

過去三天的體驗把自己推向了痛苦的深淵。即便之前看似“理智”地分析新工作的利弊優劣,最後發現敵不過自己內心的抗拒。就算為自己設定了可承受的“閾值”,也還是沒有辦法突破。前一天晚上又給ZZ打了一個電話,問他要怎麼去面對自己的局限?他說沒有辦法,就是要自己去面對和調適。我知道沒辦法從別人那裡得到答案,在地上躺著大哭了兩個小時直到自己完全疲憊不堪,起來洗了個澡上床睡覺。到昨天起床頂著紅腫的眼睛去上了班,下午我就聽從了我的內心,I quitted.

雖然覺得抱歉,但長痛不如短痛。我收拾書包往回走的時候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所以才有了在地鐵站破涕為笑的一幕。我雖然現在還是沒有辦法說出我要什麼,但至少可以我知道不想要什麼。但其實我也知道,人生的虛空,價值的虛無,才是我要一直痛苦面對的終極問題。

我找不到我的氣球,未曾有過,也覺得再沒希望找到了。

關係

關係是多餘一個人存在的,沒有一個人的朋友,同事,戀人,家人。

關係破裂可能是雙方互相的,也可能是單方的舉動。但如果存在過錯行為,單方的破裂就變得不可理解。不是一句“對不起”就是承認錯誤了,還需要接受對方可能的一切反應,無論是拒絕理解,還是仇恨。純粹物理層面的断绝,就是一種逃避而已,即便對方最終選擇了放下,那也不能赦免其不負責任。

不是說一句“我錯了”就能免責的,也不是說了再見就能割捨掉關係的。